田氏一把抹了泪，不想让看到自己的脆弱。

采薇道：“世子又惹您生气了？”

田氏没心说话。

采薇又说：“世子爷一向就那样，您别太跟他计较了。”

田氏掐着掌心，满腹委屈。

她和傅经纬是政治联姻，当年嫁过来之前，她连见都没见过傅经纬，更谈不上有多了解他。

等成了一家，她才慢慢发现，这个丈夫不成熟，一点儿责任担当都没有，成天不着家，不在酒楼就在青楼，怎么说都不听。

永宁长公主去得早，刚嫁过来那会儿还有老太太能帮衬她。

老太太一走，整个内宅的大小庶务就全落到她上。

想当年，她也是个格内向还怕黑需要关心呵护的小姑娘，嫁过来几年，活生生被傅经纬给成了泼。

每次都想着不生他的气，就当他是在放，然而那个混蛋，一次比一次气。

采薇又劝了一阵，田氏才勉强平静下来，“六丫最近好像在法源寺，到时趁着进香，去看看她。”

——

邹衡从翰林院回来时，邹缨已经做好了饭，直接端上桌。

“大哥，你听说没，慧远大师被请到了法源寺传法。”邹缨道：“我白天上街，听说的，慧远大师的卦可灵了，要不，等你休沐，咱们兄妹俩去碰碰运气？”

邹衡拿筷子的手一顿，“慧远大师？”

“对呀！”邹缨说：“你不知道慧远大师的话，应该还记得那个假道士吧？就去年秋闱之前咱们去圣庙半道碰上的那个，她原本是官家小姐，出生时被批有佛缘，家里舍不得让她出家，就一直养在闺阁里，后来渐渐大些了，发现养在家里经常出意外，索忍痛割，把她送到了慧远大师身边。”

邹缨说完，见邹衡愣愣的，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邹衡反应过来，“怎么了？”

邹缨忍不住笑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邹衡面色微窘，“在听。”

“那我说什么了？”

“说……”邹衡想了一圈，没想起来，只能转移话题，主动给邹缨盛了碗汤，“吃饭吧。”

邹缨见状，叹了气，“您这单相思的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啊？”

邹衡一饭呛住，“你胡说什么？”

“原本我还没觉得。”邹缨道：“刚刚才提起那假道士，你就了神，我算看出来了，什么首辅千金，什么伯府小姐，统统比不上那个古灵怪的假道士。可是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假道士没错，可家一心向佛，怎么可能动凡心呢？”

邹衡听黑了脸，“我跟那个，什么事儿都没有。”

知道大哥脸上挂不住，邹缨笑了笑，没再揶揄他，“那你还没告诉我呢，慧远大师在法源寺传法，你到底要不要去？”

“去。”邹衡回答得脆。

末了，又补充，“我是为了大师而去，才不是因为……”

“我懂我懂。”邹缨憋不住笑。

——

休沐前一天下衙，姜云衢特地在大门外等着邹衡，问他明天有什么打算。

邹衡道：“听说慧远大师在法源寺传法，我们兄妹约好了一块儿去。”

“你信佛啊？”姜云衢问。

“不全信，但有敬畏之心。”邹衡笑笑。

姜云衢回家后，被姜明山喊到房里，跟他说明天把邹衡请来家里吃饭。

“爹就别白费劲儿了，家来不了。”姜云衢道。

“怎么来不了？”

“刚刚在翰林院我问了，他们兄妹明儿要去法源寺听大师传法，没空。”

姜明山略有些遗憾，“那改天吧，什么时候来，你提前打个招呼，我让柔娘多买几个好菜。”

姜云衢从姜明山房里出来，就见姜柔握着扫帚杵在门。

“你嘛呢？吓我一大跳！”姜云衢推开她，要往堂屋走。

“大哥！”姜柔唤住他。

“有事儿说事儿。”姜云衢也不回。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姜柔道：“邹衡明天要去法源寺，那我也去。”

“家去听大师传法，你去嘛？”姜云衢回过瞅着她。

“我也去听大师传法啊！”姜柔弯着眉眼，“谁规定法源寺只准他们兄妹去，不准我去的？我偏要去。”

这丫哪里是去听传法，分明就是奔着邹衡去的，这要真在法源寺碰上了，还不定得闹出点儿什么事来。

姜云衢不放心，但他劝不了姜柔，最终只得叹了气，“你要实在想去的话，那我陪你去。”

“也行。”刚好姜柔不熟悉去法源寺的路，大哥在，不仅能指路，还能保护她。

——

到了去法源寺进香这天，李敏薇一大早就被廖嬷嬷从被窝里拎出来，洗漱后坐到铜镜前开始梳妆。

因着是去给婆母进香，不能浓妆艳抹，脸上妆容画得很简单，褙子也是素锦料子的，没一点花哨的地方。

还没收拾好，外面就传来田氏的笑声，“公主好了没？”

李敏薇回，见田氏牵着闺傅瑜进来。

傅瑜今年五岁，生得乖乖巧巧，十分可。

进屋就冲着李敏薇甜甜地喊了一声，“小婶婶。”

李敏薇愣住，她才十二岁呢，都已经升辈分变成小婶婶了。

廖嬷嬷跟进来，站在一旁，随时监督着不能让李敏薇开说话。

李敏薇也确实不敢出声，从妆奁盒里找了一朵漂亮的堆纱花递给小侄。

小姑娘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傅瑜接过，小脸上绽开笑容，道了声谢。

廖嬷嬷的眼神像针尖一样，戳得不舒服。

田氏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得被戳成筛子，随便打个招呼之后带着闺转身出去，说在外面等。

李敏薇穿戴好，随着廖嬷嬷出来，田氏还带着儿等在游廊上，那朵堆纱花，已经戴到了傅瑜的上。

听说能出去，李敏薇心很好，笑得眉眼弯弯。

傅瑜是回见这个小婶婶，小婶婶刚才又送了她一朵漂亮的花，她想来牵小婶婶，都还没碰到，廖嬷嬷就冷着声音道：“少夫，请管好您的儿。”

这话说得不好听，田氏心微恼，然而不等她开，廖嬷嬷又接着道：“贵妃娘娘有令，任何不得接近公主，先前让少夫母进燕归堂，老身已经了例，还望少夫不要为难我这当下的。”

田氏看了看廖嬷嬷，又看了眼不能说话的李敏薇，压下心气焰，“你们慢慢来，我先去看看马车准备好没。”

话完，带着闺加快脚步，很快出了垂花门。

傅瑜摸了摸脑袋上的堆纱花，问田氏，“娘，我刚才喊小婶婶，她为什么不理我？”

“你小婶婶嗓子坏了，不能说话。”田氏道。

“那我以后可以去找她玩儿吗？”傅瑜又问。

“不可以。”

“为什么？”

田氏轻嗤，“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咱们今儿是去给你祖母进香，你要乖乖听话，否则就留你在家念书，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