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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大宗师出手的一瞬间，亭子炸了。

这是旁观者的视角，正常的时间流动速度，就是亭子炸了，只能看到这个事实。

但如果能将时间的流速拉到十分之一乃至于百分之一，或许将能够些微地觉察到在这瞬间，发生的细微而复杂的一些事的先后顺序。

最开始动作的不是方希然，而是一如和尚。

一如和尚忽然轻飘飘地被吹了出去，飘着远离了亭子，整个像是没有了重量，成了一张纸片。

然后是方希然的一拳。

这一拳无声无息，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一如和尚之前的位置。

如果不是一如和尚躲得及时，这一拳已经击中了和尚的胸膛，两个的动作几乎没有时间的差异，一如和尚刚刚离开，方希然的拳就到。

再然后，亭子才炸掉。

亭子之所以炸掉，是因为方希然一踩地，一借力，整个地基咔咔咔碎裂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痕迹，传播开来，自下而上的整个结构的稳定程度都大打折扣，当场就分崩离析！

轰隆一声，宛若平地起了个霹雳！

一时之间，大量的瓦木砖石，四溅而出，没水中，打出此起彼伏的水花和涟漪，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

甚至连整个方圆城侯爷府的，都听到了此时的动静。

亭子垮塌下来后，嗖嗖两声，两道模糊的痕迹在水面上显现，好像是两道箭矢划空后的痕迹。

而这细微的声音，在刹那后化作轰鸣的雷霆！

两个身影显化出来，竟然是一边踏着两道更大更激烈的水花，一前一后一路迸炸裂，一边一路打斗着！

这两个宗师，在八百丈水域湖心之中，宛若如履平地一般。转瞬之间，他们便一路打斗了数十丈，引发了一连串好似炸药顶点般的水花，追逐着两个的身影，可那水花炸裂到时，两个竟然又已经到了数十丈外。

不管是重力的束缚，还是惯的阻碍，都难以制约他们的行动。如果不是两位宗师到底没有长出翅膀，连天空也会成为他们的战场。

“好厉害的拳法，说打就打，说到就到！”

忽然间，一如和尚足部一踏，踩在水上。他所穿的布鞋水一寸，周围的水面却忽然如同遭受重压一般，陷下去，然后朝着四周扩散。

就好像是一朵莲花在绽放。

一如和尚足踏莲花，手中结印，身上的袍子鼓起来，在超迈音速的无声无息之间，整个的身体神都好像变成了一种水质。

这种水质，无时无刻不再向外释放出压力。

水虽然是一种柔的状态，但在某种特定况之下，却能释放出令惊惧的恐怖力量。

这是一种“大”的力量。

在这一刻，一如和尚整个好似与水相合，变成了水，更替代了水，再拥抱着了水，最后携以水势，铺天盖地，一击而来。

“四大之水！”

方希然动作一顿，双目放光，“你终于拿出真本事了！”

四大，这是一如和尚根据奇阳大经之中的“大”之意，再贯通了佛门道理，所参悟出来的惊世武艺。

佛门将一切万物的基本构成，划分为“地水风火”，这四种元素就被称之为“四大”。

在这基础之上，一如和尚再加上了奇阳大经里的“大”之意。那是黄真师达到神极限，遍历天下内功，总览奇经八脉之后，所著下的内功心法真意。

可以说，奇阳大经的大，是之大，而佛门四大，则是物之大。

这两者合一，互相印证，彼此补充，立时就有一种个与世界合一，从中参悟自我，于是至大无极、唯我独尊的猛烈力量。

方希然立刻明白，之前的“玩耍”，已经无法应付这一招了。

在比百分之一秒更缓慢的时间内，方希然已然变招。

——他整个像是裂开了。

那是一种分裂的变化，方希然整个一下子变得不对称起来。

其实天生就带有一种对对称的审美，一个若长得对称，再怎么难看起码也算亲切，一个若长了张歪嘴，五官再端正也会显得让生厌。

可这一刻，方希然的左手右手，左腿右腿，四肢的各个部位，都变得不对称了。

他整个简直像是变了形，难看得像是一怪物。

在这一刻，方希然的左手是刀，右手是剑，一条腿是齐眉棍，另一条腿是长枪。

此时此刻的方希然，乍一眼看上去，简直像是个畸形儿一般。

他的左手好像有一面薄一面厚，力量都集中在厚重的那一面，而右手则笔直轻盈灵动，平衡持中。

左腿要浑厚刚劲一点，有一种整体的力量感，右腿的足尖却好像锐利得能够戳钢铁，有进无退，有死无生，惨烈到了极致。

此时此刻的方希然，完全不像是一个，而像是成了一尊用各种兵器装饰起来的兵器架子。

或者说，一用冷兵器装饰起来的缝合怪！

十手武圣！

不是有十只手的武圣，而是有十种武学形态的武圣！

拳掌指腿·刀枪棍剑·气势。

之前的一连串手，不过是拳掌指腿。而当一如和尚拿出了四大之水，那么方希然也就礼尚往来，拿出了自己的“刀枪棍剑”！

拳掌击的刹那，两个动作不停，彼此对攻。

一如和尚整个的动作，质朴，有力，像是水中凝结出来的实体，踏步踩水花，挥拳撒水珠，整个与水相合。

气，势，力，体，心……一切要素，都在此时此刻，化作了水。

甚至，他的武功之中，都隐现出一种禅意。

而方希然的招式风格，却怪异诡诞，有一种反关节，反常识，反类的感觉。

一如和尚的动作定格起来，就好像是佛寺里的罗汉雕塑，充满了一种至大无极、禅意远的意境，而方希然的任何一个动作，却都像是个怪物，在模仿类。

他时而独脚站立，用双手一脚进攻，时而双手撑地，一只脚横扫一只脚直戳，时而左手挥砍，右手藏在腰间。

他的动作，每一个都扭曲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常的武学理念，更像是几把饱尝鲜血的兵器得了灵，成了妖孽，并且藏匿在这个躯壳里面，现在才终于露了出来。

但这种招式，居然也很好用。

不管是力量，速度，技巧，都达到了一种巅峰，进无可进，美妙绝伦。

一如和尚的力量再大，气势再盛，居然也没有压过方希然。

两个闪电般对攻十招。

哗啦哗啦——

尽管真正的内力都被彼此尽数承受，但只是些许残余的气劲扩散出去，也都让周围五六丈的水面变得难以平静，波涛起伏，卷奔，掀起数丈高的波涛，好似风雨即将来临一般，十分地不稳定。

两个最后一招，硬生生碰在了一起，终于四散开来。

方希然和一如和尚，两个闪电一般向后飞去，一掠数十丈，才将将止住步子，各自踩水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