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需求，可心里面到底还是想见你一面的。要不然世事无常，我葬身义成公主之手，咱们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很奇怪罢，明明你是我的大仇，对我又不是很好……”

因是青霞施了定身法，舞马完全动弹不得。当然，此刻他也无心动弹。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观察青霞的神，看她的眼睛，听她说的话，推测她的真实想法，面无表看着她。

青霞接着说道：“我说错了，岂止是不好！你简直憎恶我到了顶点，对我冷冰冰的，说话冷，眼神冷，呼吸也够冷，任何时候都恶声恶语，恨不得一脚将我踹到天涯海角，永世都见不着才好。

真是可恨的透顶！你越是这样，我倒越觉着有意思。越是想和你作对，跟你斗嘴，戏弄你，直想将你耍的团团转才叫痛快。

怪的是你这个，模样生的这般好看，脑袋瓜子还聪明的要死。我在你这里耍脑筋、斗心眼儿，费劲拉，结果半点便宜不占，净是吃亏了。

咱们两个算是不打不相识罢？唉，你越是猾似鬼，我就对你越是在意，嗯……就好像是苹果树上最高的，被太阳晒的最红的那一颗——眼瞅着想吃，可就是够不着。”

青霞越靠越近，呼吸吐在舞马的面庞上。她脸上还有方才哭嚎时残留的泪水，恰好落了一滴在舞马眼睛里，冰凉凉的，

“那次骷髅院幻境，我分明有几次机会杀死你，可不知为什么，每每拿起刀我就落不下去。到最后，你被一大群骷髅围在一起，将要死了。我便把自己身上的剑丢给了你。

我分明很清楚的，在那样可怖的骷髅院里，没有武器抵挡，我也只剩求死一条路可走。可我还是义无反顾丢出去了。

那时我明着是要说服自己，倘使你死掉，我一个也不好逃脱的，但潜意识里，我心里存着一个念：要是能和你一起死在骷髅院也挺好的。

这样一来，你是被我引到骷髅院的，你死在这里呢，我便也算是为阿跌葛兰报了血仇啦。”

“你有这种想法，倒还算合理。”舞马说。

“你听我说完——而且，咱们两个一块儿死去，就可以一块儿上路嘛。

虽说你是汉，走黄泉路，最后肯定要去地府，要见阎王的。像你这样的冷血动物，以前肯定做过不少坏事，什么欺负良家，什么杀如麻之类的，你们汉的阎王爷铁面无私，到最后定要将你打十八层地狱里。

啊呀，到时候油炸，火烤，蒸笼，割，放血，烙铁，剔骨，各般残忍的刑法通通招呼上来，管够叫你喝一壶的。你该痛哭流涕，鬼哭狼嚎，整以泪洗面。

我呢，是突厥，腾格里会为我指一条明路往天上去的。当然，先得由冥域王子尓其尓可汗来审判一番。比你好很多的是，我生前做了不少好事，尓其尓可汗会让我升天的，而且是天上最舒服、最快活的地方。”

“你们的冥域王子真是够宽容的。”舞马嘴角弯起。

“让你别说呢，等我一气说完才叫过瘾呢——

那……倘使我死后不做抵抗，顺着神明指引而行，我当然会是这样一个好的结果。

可是呢，我偏不。

等冥王的使者来勾魂的时候，你看，左边是你们汉的牛马面，或者是黑白无常，右边是我们的布尼。我就对我家布尼说：对不起啦，虽然我本应该随您而去，可是我在汉家地府里还有牵挂的呢，我得去瞧瞧他，要不然他一个在地狱里面遭罪，多可怜啊。

说完，我就很硬气地向布尼挥一挥手，然后转过，大步走向牛啊，马面啊，黑白无常啊，我就跟她们说：带我去你们十八层地狱，我要去看看舞马那个可怜鬼。”

“到了十八层地狱，你会发现我很坚强，一滴眼泪都没掉。”舞马冷笑，“没得热闹看。”

“我才不要看热闹。

等我到了那里，就要指着被绑在刑具上的你，跟牛说：喂，老兄，把尔等对这个讨厌鬼使的各般刑具，给我通通来上几遍，使的力道要比对这个讨厌鬼使的还要狠一些，最好将我折磨的皮开绽，血模糊，越痛苦越好。”

“你这又是何苦？”舞马不解道。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啊。”

青霞说道：

“要不然，你叫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我的生死仇在我面前活蹦跳的，我手里握着刀子，却捅不下去？

要不然，我有何面目跟着布尼去那边的天上，阿跌葛兰在那里等着我呢，我该怎么面对他啊，我该说什么？难道要跟他说：对不起，我喜欢上了杀死你的仇！

原上的天堂我已经回不去了，索跟你去汉的地狱罢，用最厉害的折磨为我的背叛和软弱赎罪。下辈子，我可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青霞所言，直穿肺腑，动之极。以至于舞马明明晓得她完全是在表演，也几乎以为她多多少少对自己动了一点，否则怎么会叫不得不相信，不得不动，不得不生出想怜悯她，抚她的绪。

青霞诉说其间，舞马曾几次被她的倾诉打动，险些软化了心肠。每到此时，他就强使自己回忆起那在密室里，田德平死掉之后，他和青霞单独相处的景。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从青霞中说出来的那些残忍又冷血的话，便是什么【我从来没求他救我】【他愿意救，便只管救他的】【愿意为我赴汤蹈火就赴汤蹈火罢】【我不会感激他，也不会对他另眼相看】，等等，诸如此类。

这些话语像是当泼下来的一盆冰水，浇的舞马透心凉，浑身直打颤——这样冷血、无又猾狡诈的，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动呢，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青霞这一番生动又的表演，所为的全不过是博得自己的同罢了！他才会不会上这种低级的当。

想清楚了这一点，舞马终是清醒过来，又可以用很平和的心态去观察青霞了：

“你把诅咒解开，然后远走高飞，我们这辈子就可以再也不见。”

“迟了，”

青霞摇了摇，指着自己的脑袋，“太迟了，这辈子的事全都放在这里啦。下辈子还好，可以喝你们汉家的孟婆汤，到时候什么呀仇呀恨呀烦恼呀，就通通全忘掉了。”

语气忽地一转，渐渐轻柔起来，“所以呢，这辈子剩下的时间不多啦，我绝不打算放过你。

舞马，你可还记得骷髅院幻境结束的那天晚上么？”

“谁要记得那种无聊的事。”

“那天晚上，月亮很好，夜空很美，星星很少，”

青霞也不管舞马如何冷淡，眯着眼睛笑起来：

“我们在晋阳城郊一片荒滩上吵了一架，再往前呢，在骷髅院里，到处都是能把染成白骨的可怖骷髅。

你三番五次威胁我，我保护那领路兵士的命，说什么要是他少了半根手指，就要取走我的命。

你再想想你讲得这番话，简直气死个。他的命是命，我的命便不是命么？我问你：我也想活该怎么办，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样回答的？

嘿！你说，你不在乎，说我死在那里最好。说出这种话的，简直就是王八蛋。我当时听了，恨不得把你的脑袋一脚从脖子上踢下来，然后让狗叼走，永远回不来最好。”

“对我怀有恶意的，”舞马冷漠的目光锁住她，“哪怕隐藏的很很好，我都能嗅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