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台]

卡斯特尔皇家冬猎有鹰猎、隼猎、犬猎和围猎四项活动，其中犬猎和隼猎是骑马追逐，鹰猎则是徒步狩猎。

其他狩猎活动结束之后，就到冬猎的重戏——围猎。

帝国贵族的围猎玩法与赫德的围猎大同小异，也是先由侍从、仆役将散布在森林各处的野兽聚集到一起，然后再用木栏和帷幔圈出猎场。

比起赤河部纵横近十公里的猎场，卡斯提尔冬猎的猎场直径不到百米。

因为没有类似青丘的俯瞰地点，工匠们会在猎场周围修建临时的观礼台。

观礼台越高，上面的观众身份就越尊贵。

皇室成员、公侯贵胄分别拥有独立观礼台，没资格坐着的中小贵族或站立、或骑马，各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最大的阶梯看台则属于各家族的眷，算是对士们的特别优待。

此时此刻，在最高的那座观礼台上，有位少正在小声抱怨：“太无聊了，爸爸，难道他们就一定要折磨那些可怜的野猪吗？”

“注意你的言谈。”说话者的声线柔美动听，应该是位贵：“伊丽莎白。”

少撇了撇嘴：“爸爸都没说什么。”

少的态度令管教她的贵更加不满：“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副举止？你爸爸太宠着你了，你都快要成了野丫。”

少眨了眨眼睛，拿出无助幼兽似的表，眼看向皇座上的男：“爸爸……”

皇座上的男露出一丝笑意：“是你自己惹怒了你母亲，别想让我帮你。”

“爸爸！”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声线柔美的贵生气之余，还有一点点心酸：“总想着用你父亲……”

“好了。”皇座上的男看向右手边的贵。

柔美成熟的声戛然而止。

少庆祝胜利似的偷偷挑了挑眉毛。

这段再寻常不过的对话发生在帝国最尊贵的家庭中间。

向父亲撒娇的少是皇帝的长，也是最受宠的儿，伊丽莎白公主。出言教训伊丽莎白公主的贵则是皇后戴安娜。

坐在公主和皇后中间的男不必多说，他的全部衔需要使用六百四十六字才能写完。

所以，通常况下，他会使用简单一点的称号：

承主洪恩，帝国、坦纳里亚、卡斯提尔及诺森与其领土并属地的唯一合法君主，公教会的保护者，至尊至荣的皇帝，亨利四世。

此刻的皇帝，在不熟悉皇帝的眼中显得异样，因为失去了威仪和神。

而真正行走于宫廷的近侍却不会感到奇怪，因为只有在伊丽莎白公主身旁，皇帝才会变成凡。

所以你看，在其他全都规规矩矩地静坐、呼吸都不敢放开的时候，伊丽莎白公主却可以把座位搬到皇帝的宝座旁边，趴在皇帝膝上抱怨围猎的无趣。

新一的表演刚刚结束，骑着骏马的年轻卡斯提尔贵族正在绕行猎场，接受欢呼和飞吻。

皇帝点了点，观礼台的皇家旗帜挥动三次，表示对角斗者的赞赏。

得到首肯之后，年轻贵族在猎物尸体旁边下马。他拔出匕首，割掉了猎物的双耳与尾，走到观礼台下，向皇帝鞠躬致意。

伊丽莎白公主小声嘟囔：“一群男和一群野猪之间的搏击，有什么好看的……”

“恰恰相反，公主陛下。”洛泰尔公爵笑着走上观礼台：“卡斯提尔围猎最有趣的地方，就是与猛兽的角斗。”

……

为什么塔拉克公爵说卡斯提尔狩猎“野蛮”？

原因很简单，卡斯提尔冬猎的重戏从来不是“狩猎”，而是与猛兽的一对一角斗。

在文明之火还只有星星点点时，搏杀猛兽是类不得不掌握的技艺。在远古文明残存的壁画中，能看到大量与野兽搏斗的场景。

随着文明的发展，类逐渐摆脱茹毛饮血、居钻木的阶段。虽然搏杀野兽不再是生存所需，但是类将其作为一种展示勇武的方式保留下来。

所以各文明的早期历史中，同样普遍存在与野兽进行仪式搏斗的记录。

倒退一千年，角斗士和猛兽搏杀是上古帝国公民一项血腥的娱乐活动。

倒退三百年，猎杀猛兽是封建贵族们的职责之一，甚至本土狮子都被杀得绝种。

不过时至今，在帝国所在的大陆，仍旧将“搏杀猛兽”视为一项娱乐活动、一种证明勇武的方式的地方，只剩下卡斯提尔半岛。

搏兽习俗的消失，一方面是因为野兽越来越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公教会旷持久的抨击。

搏兽取乐毫无疑问罔顾类生命安危，公教会的神学家向来对此恶痛绝、猛烈批判。

到最后，反倒只有偏远蒙昧的卡斯提尔半岛还保留着这一“野蛮”、“古朴”的习俗。

依照卡斯提尔冬猎的传统，弱小的猎物——例如鹿、獐、狐、兔、飞禽等等——会在前几天的犬猎、隼猎、鹰猎中被捕杀净。

而猛兽——例如狼、野猪、熊——则被小心地保留下来，等到围猎的最后一天使用。

围猎最后一的活动在猎场进行，所有观礼贵族都会前来，连皇帝也会亲自到场。

猛兽会被依次放猎圈，一比一更强壮凶残。

参加最后一围猎的卡斯提尔贵族也会流进猎圈，与猛兽进行一对一的角斗。

搏兽一项极其危险的挑战，受伤、死亡屡见不鲜，但是卡斯提尔贵族们乐此不疲。

野蛮？那就野蛮！我本蛮夷！

这就是卡斯提尔内心处的想法，公教会越是抨击“搏兽”野蛮，卡斯特尔就越将其视为一种独一无二的象征。

……

[猎场，观礼台]

看到皇帝心很好，洛泰尔公爵对公主讲起一段往事：“殿下，要知道，二十年前在灰岩竞技场，陛下可是亲自上场，连续击杀一巨狼、一公牛和一棕熊。”

“啊？为什么我不知道？”伊丽莎白一下子兴奋起来，她拉住父亲的胳膊：“爸爸，真的吗？”

皇帝笑着摇了摇。

“当然是真的。”洛泰尔公爵也笑着说：“而且是在数以万计的卡斯提尔的注视之下。卡斯提尔那时震惊的表和震耳欲聋的欢呼——我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

伊丽莎白央求洛泰尔公爵：“再讲得仔细一点，求您了！”

洛泰尔公爵与皇帝相视而笑。

二十年过去了，稚的皇子如今已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洛泰尔公爵也老了——不过英俊潇洒还是不减当年。

“让陛下给您讲吧。”洛泰尔公爵笑吟吟的：“公主殿下。”

伊丽莎白看向父亲，刚想使出耍赖撒娇的看家本领，有节奏的号声在猎场响起——新的骑士场了。

伊丽莎白公主看到父亲微微皱起眉。

洛泰尔公爵也立刻察觉到皇帝绪变化，他看向猎场中央的骑士，同样不觉皱眉：“哈兰伯爵？”

与此同时，猎场中央。

西格弗德左手握缰绳，右手提骑枪，用膝盖控制着战马，双眼紧盯兽栏的方向。

又是一声号响——到猛兽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