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五载五月，高仙芝率军到达疏勒城，进行了行军途中的第二次休整，李嗣业带领疏勒军五千，加到远征的军队中。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自此安西行营所部一万两千已经全部到位满员。

一万两千是多少？作为一个数字它并不形象，但如果设想眼前有个场站队，横排站一百二十个，竖排站一百个，这样的方阵就是。如果这个方阵站得紧密一点，七十米方圆的场就能容得下。就算他们擎起旗帜，拿起刀枪形成几个小方阵组成一支军队，无需登高眺望就能将其一眼看尽。

基于古代基本依靠目视旗帜的通讯方式，一个优秀将领能够直接指挥的军队大概是三万，超出这个数字那就不在将军的视线之内了，就算他能够登高眺望，但视力所限，也就无法知道远处友军的伤亡如何，士气怎样。

自古以来能够指挥二十万取胜的将领是稀有动物，五十万以上能取胜的是神，指挥百万以上能取胜的堪称神话了。几万以下取胜的却比比皆是。多与少从来都是难解的辩证题。李嗣业心中就怀疑，那些动不动就带几十万大军出征的家伙，是谁借给他们的信心和勇气。在没有电话电报等通讯设备的条件下，超出他们视线之外的队伍全是不稳定因素，冗余的辅助兵种，堆积如山的粮辎重，无数堆积在一起就像缓慢的爬虫，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挫折换来的便是全线溃败。

对于能力有限的来说，少而的军队才是取胜的王道，玩不了那么大的阵仗就别撑着。

一万军队从疏勒城出发，城中顿时显得空了许多。十二娘和枚儿与道柔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去闪闪发光的铠甲阵列，无数马匹踏起的尘土悬浮在空中，若隐若现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十二娘回问道柔：“能看到阿郎吗，他现在在哪里？”

道柔遗憾地摇了摇，不管他家的男如何特别，如何与众不同，放在堆里就是个不起眼的小点，他就算引颈高歌，跳得再高也翻不起花来。

夫指着那六面格外显眼红色的纛旗说道：“他现在是行营节度副使，应该是在纛旗前面，跟随在高将军左右。”

李嗣业确实跟在高仙芝身边，依据节度使的出行排场顺序，他在高仙芝右后侧，监军在左后侧，行军司马、节度判官、节度参军、行军掌书记都并排而列。队伍沿着驿道向前进行，每路过一处城邑和驿站都要停下来进行小休整补给，各营的押官虞侯对兵卒们严加管控，防止他们偷懒不去取粮，而偷吃了用于后半段行军的粮。

这场战役需要打细算，切不可因粮断绝而前功尽弃。

李嗣业在每个粮存放点都部署了少量兵卒，让他们维持秩序并监督兵卒们补给。

五月中旬，葱岭的地标山峰青岭出现在军队的视线中，它的四道山脊蜿蜒向上，宛如巨起的经脉，雪线之上却似馒形状。它的身形雄奇伟岸，它的冰清玉洁又像极了。

从未来过葱岭的兵卒们，见到如此美景都啧啧称奇，有些才气的或许还会留诗纪念。

这座山在现代叫慕士塔格山，穿过它等于正式进了帕米尔高原，他的周围簇拥着许多小山，连绵叠嶂将其衬托得更加雄伟。

军队此刻就在山下的谷地中穿行，山谷间绿郁郁葱葱，山顶上皑皑白雪，之间似乎没有明显的界限。半山腰露着青黑色的麻片石，此刻天气晴朗，放眼山上可见一道道冰川横生，冰柱倒挂勾连，宛如仙的衣裙让给以无限遐想。

穿过群峰之后途径徙多河下游的堰积湖，碧蓝色的水面上依然倒映着冰山的影子，沿着河流湖泊到达喝盘陀故地，举目四望他们发现被连绵的雪山给包围了，古城葱岭守捉出现在了丘陵山坡上。

山坡下的驿站设了五个粮囤，作为此行补给的最后一站。唐军在驿站前露天扎营，高仙芝带着幕僚们进了守捉城。

城邑的大小当然不可能有变化，但城池的风貌却大有不同。近来于阗道商路环境的改善，驿站的扩充，使得葱岭这一条线路商业活动频繁远胜往昔。而在葱岭腹地中的这座小城也就渐兴盛了。

城中有了两座酒肆互相竞争，有一个可用来摆摊的集贸空地，住在附近的喝盘陀牧民和识匿国百姓带着副产品在此售出换取铜钱。于构麾下的史江宋横等已经不需要刀舔血充当守捉郎来获得额外收。

高仙芝惊奇的表和当初的田仁琬如出一辙，无异于在蛮荒中发现一颗明珠，对站在身旁感慨万千的李嗣业说道：“这里是你当初的发迹之地，我记得之前葱岭守捉就只是一座驻兵所吧，现在这样才最好，犬相闻市井集拥有气，与这万年的冰川相得益彰。”

他们站在城上，面朝连云堡方向，两者中间却隔了千重山，田仁琬、夫蒙灵察都来过这里，也都曾经踌躇满志，最终却铩羽而归。

经过一天一夜的修整，最后的补给在葱岭守捉前完成，唐军在夜间养足了神，正式进了葱岭的苍茫群山中。这时候的山脉多数都没有名字，一座接着一座，延绵不绝，起伏的雪线高耸在他们的顶上，峰顶漂浮的云雾阻断了青天，也失却了距离感和方向感。

从葱岭守捉到达连云堡的路线，按照地图上所画有六七条之多，但真正能够适合大队马通行的只有两三条，为了使这桩长途奔袭更具隐秘，也为了不必要的冒险，高仙芝决定将路线定在特勒满川，沿着河谷前行，免去翻越冰川山的风险。

即使是在河谷中，道路崎岖且漫长，有些地方山岩嶙峋，木稀少，唐军只好用一部分粮来喂食牲。在这起伏的岩隙里，有冰川融化形成的溪流从山上流淌下来。兵卒们停下脚步牵着马抬望望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峰横亘在路途中。有时即将崩塌的冰川仿佛悬挂在他们的顶上，一些的脸庞变得通红又气息不匀，李嗣业知道这是高原反应出现了。

还好识匿国的国主，金吾卫大将军主动前来迎接唐军，他是李嗣业的老熟，双方在这样一种环境下相见，也算是种生之大喜。

识匿国春夏之际沿着河谷游牧往来于葱岭守捉和特勒满川之间，千百年来早已适应了当地的气候环境。他们是真正的白皮肤，鼻梁高挺，鼻孔大而鼻毛浓厚，适宜在高山低氧环境中生存，就连他们所饲养的盘羊，都体型超大毛发浓密，羊角如蜗角般卷曲。识匿喜欢切下它们的角充当酒具和食具，盘羊角或被商贩们卖到中原，做为药品和装饰品。

伽延从的识匿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丁重新兴旺起来，他们现在的营地设在特勒满川中段的喀特尔湖畔，背靠高山，面朝湖水，毡帐星罗棋布。

唐军到达这里时恰好月垂落，晨曦升起，天色蓝邃。这里仿佛离天最近，所以星空中没有浓云，只有显得比平时更闪耀的钻石般的星辰，伸手可触摸。即使在毡帐之间燃起的篝火，也显得如油画一般静谧而又色彩分别。坐在它面前的们，能被火光照得心中透亮，而丝毫不惧身后巨兽般的山脉。

“如果能活着回来，我要把这儿遗弃的驿站修建起来，就当是为过往的商旅做件好事。”

李嗣业把树枝扔进火堆中，发出了噼啪烧裂的声响，他扭对身边的伽延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