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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晨曦落武英殿，军机处数位大学士经过一宿的商议、争执、妥协后，也终于达成了共识。

搅动风波，妄想一步登天的楚正判了一个绞。

这一点很不容易，毕竟是监察御史，兰台言官。

有担心判的太重，会阻塞言路。

林如海自然不可能因此而放弃追责，不然始作俑者都能逃得一死，其后之，还不纷纷效仿？

风闻言事的言官可以不死，但谋构陷试图杀栽赃的，却一定要死。

楚士伦管教不言，教子无方，准予以巡抚位致仕。

窦现，因身体原因乞骸骨，回乡静养。

明面上，便到此为止。

至于恪怀郡王李晓到底是否参与其中，则由绣衣卫去审问楚家下。

林如海却知道，这也是隆安帝对他的一次考验。

如今绣衣卫主都是青隼转变而成，若是绣衣卫内审查结果，林如海也能得知，那……

就是一条死路了。

“如海啊，这一场风波，没有赢家。包括你在内，虽然事已经正本清源，可是许多梁子已经结下了，对你往后的公务，势必带来影响。该如何化解这个影响，你心里可有数？”

韩彬虽是一位老，比林如海年长近十岁，但经过一宿劳，居然仍神济济，倒比林如海看着气神充足的多。

林如海当然明白韩彬所言何意，甚么最想看他倒台？

自然是有负于他的。

这一次那么多官员上书弹劾贾蔷，其中也包括户部的不少官员。

另外，还有一既在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那就是贾雨村。

这个最初由他举荐，以为才难得，先前才刚刚升任兵部尚书的物，也的确是个“才”。

这厮看着贾蔷“蔷”倒众推，眼见要遗臭万年，还要牵连着林如海一并倒台，竟也上书一本，弹劾贾蔷不孝忤逆，飞扬跋扈，顺便还带出了林如海……

也是此悖晦，刚将折子送进宫没多久，花家就被截住了，事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如今“蔷”未倒，林如海亦稳如泰山，接下来，便是决绝到堪称“惨烈”的反击。

楚家倒了，窦现一世清名尽失，一位初露峥嵘的皇子被罢免观政，闭门读书……

如果接下来，林如海、贾蔷师徒二仍不放手，继续报复下去，势必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林如海坐镇军机，贾蔷执掌绣衣卫，谁能抵得住这样的阵仗？

所以，韩彬不能不出面，维持朝政平稳。

林如海笑道：“半山公，仆又岂是不通事理之？大部分，都是被窦、楚之流蒙蔽。不过，仆愿意以宽待，只怕他们未必信也。半山公何以教我？”

韩彬笑道：“前故智，什邡侯雍齿也。”

雍齿是高祖刘邦最痛恨之小，表面上二是发小铁磁，结果雍齿却处处暗害刘邦。

帮着项羽抓刘邦老子、老婆和孩子，降而叛，叛而降。

刘邦恨不能剥其皮砸碎他的骨，张良却劝刘邦封其为侯，以安群臣之心。

林如海自然知道这个典故，只是却苦笑道：“汉高祖之气魄胸襟，又岂是仆能比的？便是仆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蔷儿回来后，怕是要生生锤死贾雨村。对此，他厌烦久矣。”

韩彬呵呵笑道：“贾蔷回京后，莫说贾雨村，他敢动一，便是他取祸之本。从受委屈者，变成了法之辈。如海，这一回，算是平地起风波。我们这边，损失惨重。荆朝云怕是在家里都快笑的合不拢嘴了，取笑我等无才无德更无能！所以，再不可下去了。老夫也与李子升、张公瑾他们谈过，莫说不该纷争，便是争，也要有底线，也要等十年二十年后，新法大行天下后再争。往后谁再妄自出手大局，老夫就拿谁开刀！”

林如海笑道：“半山公先前若有这等魄力，事也不至此。”

韩彬摇叹息道：“皆为老夫之过，便是老夫也未想到，楚士伦生了这样一个蠢货儿子。窦广德偏执太甚，识不明，合有此败。”

林如海点道：“也罢，既然如此，仆也就放下心中石，往后不再顾虑许多了。莫说十年二十年，仆能做满五年，就谢天谢地喽。窦广德这争斗，实在没意趣的很。”

韩彬看了看林如海单薄的身子骨，再叹息一声道：“快回去歇息罢，可以多歇两天。有你那位孙行者弟子四处大闹天宫，给你减轻了许多负担，你也不必太撑着了。另外，你回家后，还是将五城兵马司的几个主事叫去，让他们安生些罢。外面现在热闹的不成样子，先前大骂贾蔷的那些，如今调转过来，又开始大骂起朝廷来，我们都快成秦桧了。这样下去，不是法子……”

骂的最狠的，当然是才被京察和考成法刷下去的那些景初旧臣。

不要小瞧这些的实力，京城真正的清流话语权，仍在他们手中。

这几趁着窦现打林如海师徒之际，那些浑水摸鱼带节奏，顽的是不亦乐乎。

如今翻转过来，林如海锤死窦现、楚士伦，那些又开始翻转过来，骂起韩彬为首的新党来。

卑鄙下作，险狡诈令作呕，快成了新党标配……

这样下去，新党势必元气大伤。

听闻此言，林如海点了点，道：“让他们噤声倒是容易，就怕有些会骂阻塞言路。且到底能不能压的住也不好说，毕竟，防民之甚于防川……”

韩彬沉声道：“如海，此事必须办到！至少东城那数万帮闲和婆子，不能再天天于市井中骂街。”

林如海颔首道：“这个倒是容易，但仆以为，堵不如疏。不让他们骂，却可以让他们骂罪魁祸首……半山公，不是仆小肚肠，非要赶尽杀绝。只是，压制民声，不付出些代价，如何能办得到？”

韩彬嘴角抽了抽，道：“也好。”

这厚道记起仇来，还真让招架不住……

从今往后，怕也没谁敢再轻易对林如海师徒下手了。

……

凤藻宫，中殿内。

隆安帝昨晚都快过了丑时才来这边，也是倒就睡。

这会儿起来坐在凤榻上，隆安帝面色仍不算很好。

到底是五十多岁的了，因为礼佛茹素，龙体原不算健壮。

又心事凝重的劳半宿，眼下仍觉得晕昏昏沉沉，心烦闷。

听尹后为李晓说，心里有些不耐和厌烦。

不是对尹后，而是李晓……

“皇上，皇儿与臣妾说了，此事他是断不知的。昨儿个他哭成那样，实在让不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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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儿在几个皇儿中，从来不张扬，稳稳当当踏踏实实的为皇上办差，皇上不也才夸过他么？”

“三皇儿是臣妾一手教养大的，臣妾相信他不会那样做。皇儿是个好孩子，只是太容易相信，让歹给诓骗了去……”

隆安帝疼烦躁，听闻这番话后，冷笑道：“他太容易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