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费。

眼下只需要再将物资送到前路一处营地中，他们此行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但是由于之前荒野迷途费了将近两天时间，而斥候前营又是随势而动，一旦期令错过再想寻找便难了。

尽管一路昼夜兼程、总算没有违期，但一场风袭来，却让在前营接收到的地貌报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为了打探出前营最准确的位置，刘禺也在不断派遣小路马沿途搜寻。

他一路行来，近两千战卒护卫，又沿途增补到其他斥候部伍，如今队伍中只剩下两百余战卒，此前又分批散出百十众，眼下护卫的力量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程度。

为了最大程度的隐匿行踪，一行甚至不可生火取暖就炊，风的胡饼硬邦邦的贴在前胸，几乎可以当作护心镜来使用，进食也成了一份折磨，粗糙的饼屑如砂砾一般划了舌。

随从的甲兵们自有荣誉感与责任感，对此困境尚能忍受，那些征召的役卒们则就不免抱怨连连。为了鼓舞士气，刘禺一边啃着饼，一边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车驾间行走，一路行程下来，他已经将所有名号记在心里，用他们各自愿景一遍遍的述说打气。

尽管已经极为小心，但当队伍休息完毕、继续上路时，前行未久，视野中便出现了一队十几名的突厥骑士。眼见到将士们即刻上马追截包抄，却因马力未逮、仍被几名突厥骑士走脱，刘禺不由得长叹一声，摆手喝令道：“返回山谷、据守待援！”

他们一行刚刚返回山谷未久，山谷外便响起了绵延急促的马蹄声，足有上千名的突厥骑众出现在了山谷外。

眼见敌众汹涌，队伍中顿时哀声不断，率队兵长清点了一下弓箭物资储备，前提议道：“府君，弃车绕走罢！此处谷阔陂缓，不耐坚守，强留于此，恐物俱失……”

刘禺也知兵长提议有道理，但却实在舍不得将这些物资丢弃。若是别的物品，还能绕走聚众期待夺回，可是这些膏脂药品只需付之一炬，即便再杀回来也于事无补了。

“你且引众登高、烽火传讯，我并诸卒据车设阵待援！”

略作沉吟后，刘禺还是不放心将这些物资遗留在此，决定在此死守，见兵长还待劝言便正色道：“不要再费时间！前营既曾设左近，虽有进退，必也不远。我等只需据守短时，必有援至！”

这话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若烽烟燃起，引来的敌我军众多寡终究不好判断。前营弃此而走，除非是正面战场上有了极大的突推进，否则极有可能是暂避锋芒。一旦敌众蜂拥而至，即便左近有援，怕也要做战略的放弃。

但见刘禺仍是执意如此，兵长也只能咬牙叉手道：“府君保重！此阵之后若得双归，不醉不散！”

说完这话，兵长便率引几十员兵卒与脚力仍健的战马，携带一些弓箭器械和烽火燃料直向左近山坡奔走而去。

刘禺忙碌的指挥其余卒众们将车驾勾连环设，并分发弓刀器械，眼见役卒们全是惊惧惶恐，他蹲在阵中燃烧起的篝火旁，掏出硬的胡饼在侧烘烤，并长笑道：“与其忧惧待死，不如趁暇温热饱餐！校尉已将名簿携走，即便我等俱亡此阵，朝廷也绝不会抹杀这一份没阵之烈！命典卖于此，父母妻儿受惠于后，生得无遗憾，死又何惧？”

众听到这话，绪稍作镇定，但却有一名胡壮汉指着刘禺大骂道：“老子不是籍户丁，死又无亲受惠！贼官平言辞体面，遇敌便作颓声，弓刀在手，直拼活命！杀一不亏，杀二有赚！”

突厥敌众来势迅猛，抵达山谷外后略作查探，便径直向谷内车阵发起了冲锋，道路虽然不及平野坦，但也不能阻止铁蹄驰骋。

迎接他们的自是一番迅猛箭矢，但阵内役卒们终究不是训练有素的兵，把握不住箭的时机，未待贼程之内，箭矢已经抛出去，看起来虽仍不失威猛，但杀敌却是寥寥。

一番冲击虽然未至极近，但突厥骑众们已经看出阵内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心态不免更加放松。前阵骑众稍作徘徊游移，继而便又策马环奔，一边欺近，一边引弓还。

“马、马，不要！”

眼见来犯之敌甲护良，纵有流矢及体也难成伤害，刘禺便喊叫提醒，并引弓示范。他虽然不是在营典兵的武官，但弓马技艺也颇纯熟，一箭出直中马腹，对面骑士应声而倒。

阵内役卒们见状自是连连叫好，但刘禺却苦笑一声，将被弓弦割的冻肿手指捂在前甲，触手的冰冷让伤麻痹凝固起来，只是麻木的指节已经难再引。

阵内弓弩的反击虽给阵外突厥骑兵们造成了些许伤损困扰，但却并不持久，几番试探佯攻后，阵内已经少有箭矢再出。

眼见这一幕，突厥队伍中便响起了发动进攻的号角声，一群武卒们如狼似虎的欺近待杀。但唐军的车阵并非虚设，外置悬挂的锋刺让他们难作攀爬，一俟下马欺近，内里便有长矛如蛇信子一般刺出，直将穿透当场！

“强攻、强攻！这只唐军杂部，战力低下，车中必有重货，阵任取！”

眼见刚才跳阵逃走的唐军骑士已经在左近坡岭上燃烧起了数烽烟，突厥的兵长一边下令分出别队追杀扑灭，一边勒令军士们速速攻此处车阵。

突厥军众们多势众，面对这好不容易逮到的肥羊自是垂涎欲滴，不需首领怎样催促号令，一个个都蜂拥前。

阵内卒众虽然不称勇，但见身陷重围、生死存亡之际，自有悍激发，也都在拼命的反击。

最初的惊恐过后，眼见不少看似威猛的敌众在他们反击下陈尸车外，绪反而渐渐平稳下来，此前所接受的一些粗浅的军技练重新回忆起来，循着记忆中的动作一板一眼的戳刺反击，居然渐渐有了章法。

唐军的车驾配给本就是针对突厥的游骑冲击，外挂的厢板仿佛獠牙呲露的凶兽巨吻，高大的车身也难凭力马足一跃而过。

在此环拱之下，突厥军众想要攻这一刺猬车阵委实不易，这些突厥少壮们是少有经历如此械具良的战斗，凭着一腔豪勇猛攻，结果也只是抛下了几十具的尸体。

尽管伤亡不大，但给士气的打击却是不小，眼前的对手还不是唐军真正的锐，已经让感觉分外棘手。

掠阵观望一番后，突厥的首领便更换了进攻的方式，挑出百数名甲军士持刀前，一边挥刀劈砍坏外挂的厢壁，一边将粗长的绳索捆缚在车架上，想要凭马拖拉出一个缺，同时后阵里还不断的引弓击，以此阻挠阵内唐军的反击。

这攻法稍作改变，阵内唐军果然变得慌起来，接连多遭流矢杀后，许多脆矮身躲在了车架下方。

真正的卒是要经过长久的训练，才能在危急中克制看似趋利避害、实则非常愚蠢的本能应对，但是阵中这些负责押运辎重的役卒们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战斗素养。随着突厥的进攻更趋凌厉，很快就变得手忙脚起来。

然而正在这时候，侧阵中却响起战马奔驰声，突厥军众们转望去，竟是方才逃走的几十骑从坡后绕回，直向他们的阵列冲杀而来。

此时山谷中阵列的突厥军众足有千余，区区几十名唐军骑兵便如蚍蜉撼树一般可笑，唐军这一番不自量力的扰击自是引起了阵列中突厥军众的大笑，不需首领调度，便有两路游骑分出，左右夹击迎敌。

然而这几十名军众却并非车阵内那些役卒，高速的奔驰中自成雁形掠势，直将趋前迎敌的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