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到五月初这一场针对在唐胡的制度改革，虽然民间百姓普遍的感受不够刻，但也主要是源于对时事以及胡群体的漠不关心。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但一些消息灵通、感觉敏锐的却已经开始行动起来，纷纷出手抢占这一变革中所释放出的社会资源。虽然说朝廷掌控事与制度大体，但哪怕只是手指缝里泄露出来的一些汤汤水水，便已经足以让许多闻腥而动了。

城西归义坊有一座大宅，厅堂极多、院舍勾连，足足占据了半曲之地。

仔细看去，这宅院也并非一户，而是曲中许多家宅院打通了院墙连接起来，面向街曲的前宅门脸样式统一，看上去便好像浑然一体。

这样的宅居格式，也并不违触《宅厩式》的规令，虽然有些不妥，但基本上属于民不告官不究的模糊范围。

这一片宅院的主，虽然不是什么势位崇高的权贵物，但也颇有几分周游贵邸、下结走卒的上下沟通之能，是坊里一位颇有任侠之名的市井豪强，在城南这一片民坊之间名气不弱，常常自号城南王六。

许多市井物在听到这个名号后，多多少少都要给一些面子，道一声佩服。

黎明时分，坊丁们正拉着水车绕坊洒水压尘，大院里已经响起了棍呼啸声，一名赤上身、身手矫健的年轻正挥舞着棍与同伴演练技艺，彼此间你来我往，场面很是热闹。

那年轻虽然年纪不大，但技艺已经是十分了得，胸膛一团纹花刺青自胸背延伸到两臂，半丈长的棍在其手中挥舞的周身尽是影，在影中仿佛一只灵活凶猛的苍青鹰鹞，旁边陪练者三联手，竟然不能近身。

这刺青花臂的年轻，正是坊间名声颇壮的城南王六。至于其真正的身份，则就是王仁皎的儿子王守一。虽然并无家势父荫可恃，但凭着任侠尚义的格以及各种灵活狡黠的手段，在市井中创下一个不小的名气。

这一场晨练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期间陪练者都换了两拨，随着清晨的阳光爬上坊墙、洒庭院中，王守一才将手中棍一丢，甩甩一身的汗水，迎着阳光吐出一浊气：“畅快！”

随后他便舍洗沐更衣，初夏的清晨仍有几分凉爽，但王守一只在上身套了一件锦半臂，两条花臂仍然赤露在外，就这么走进食堂用餐。

这一片跨院连绵的大宅，住满了王仁皎的亲朋故旧以及王守一的义气朋友们。此际众汇聚一堂聚餐，厨中整治了两肥羊、连烤带煮，也被一群大肚汉们快速消灭。

席中王守一自是绝对的中心，夹裹着三张胡饼下肚后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角的油花，视线一转望向堂内众，当见到坐在尾席一中年正捧着汤水大吞咽时，脸色陡地一沉，直将席上一根羊骨劈手甩出，正中那中年面门。

中年被羊骨砸翻在席，王守一却仍不打算放过他，起身大步跨过诸席，扯过中年的腿脚便将他抛甩在堂中，中则怒斥道：“我家酒，只分享义气儿郎！你这悭吝刁，往年我家穷困、无米下炊，使妹子登门借粮，却被你骂出门来，痛哭回家。狗贼莫非以为我已经忘了这一份旧怨，竟敢来我家蹭食！”

那中年被砸在硬地上，吃痛惨叫，但仍连滚带爬的翻起身来，连连呼喊道：“六郎饶我……我同阿忠也是过命，早年你们归京安家，那正堂梁木还是我捐给！当年的确落魄，幼年的儿都没养大成，实在没有余粮分赠。见你父子富贵，我也由衷高兴，恳请怜悯施舍……”

王守一听到这话，停止了对中年的踢打，眸子一转抬手召来家，吩咐取来一筐二十多张胡饼，指着中年冷笑道：“阿耶义号，是你能唤？莫说我不念旧、不肯施舍，这一筐胡饼，便舍给你了。”

中年闻言一喜正待道谢，可那一筐胡饼又被王守一抬脚踩住并怒声道：“你要在堂上将这一筐胡饼全都吃下，休想抱出我的门户！”

中年听到这话顿时脸色惨变，这一筐足足三四十斤的面食，他哪怕再饥饿又哪能尽数吃下。

堂中一众年轻们自是拍掌好，呼喊着负义之就该如此教训。但一些上了年纪的王仁皎旧友脸色则就变得有些不好看，有前劝说道：“六郎，当年诸家都是落魄，不怪哪个孤寒。你如今富贵了，还是要豁达一些……”

“住！这是哪路邪祟说出的鬼话？凭什么我富贵了就要见谅旁待我的恶！你们这些老翁，恃着往年些许薄，周年寄食我家，我又说些什么？吃用俱出于我，却将心意投往别处，若觉得我的品不配拥戴，何不索滚出我的家门！”

王守一市井中打熬出，并不理会这些宽容卖好的言辞，只是怒声道：“一根旧屋的梁木，难道还值得我为他养老送终？稍后我便着寻回，并添上一份工料，给他全家整治一份棺椁，便是不拖不欠了！”

“六郎饶命，六郎饶命！我吃、我这便吃，往年不知行善，这是我该当遭受的报应……”

中年听到如此恶声，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忙不迭抓起胡饼便往中塞去。而那些被训斥的，这会儿也都纷纷的闭上了嘴，只是埋首嘿笑，暗叹新旧义的不同。

王守一自没有耐心长在此处逗留，留下几看守，自己便跨步走出了食堂。道左一名家前耳语，他听完后屏退随从，匆匆往内堂里行去。

“阿耶自归自家，直从正门出，哪用背耳目啊！”

内堂房间里，王守一见到早已经在席中坐定的父亲，有些不解的说道。

王仁皎闻言后则笑语道：“我若正门行，方才食堂里的纠纷，要不要出面？不出面劝阻，寒了故旧，若出面斥你，又损了你在群中的威望。将此旧宅留给了你，就是让你放手施展，我远远避开，不让旧成了你的牵绊。”

“事经，终究还是阿耶更有智慧！我还以为阿耶搬出，是怨我常聚少年郎在宅中吵闹呢！”

王守一听到这话后，略生恍然之色，拍拍脑门笑语说道。

看着自家壮俊朗的儿子，王仁皎长叹了一声，旋即便苦笑道：“你阿耶有什么智慧？往年投错了身家，封妻荫子的富贵肩错过，若不然，如今京中贵邸自有我家名号，我儿不为郎官、即为郎将，又哪需要在市井中卖力谋生！”

开元旧年尚需老臣维持局面，可是近年来随着圣威望权柄越来越高，对潜邸故员的提拔倚重便越来越明显。这些故员们，在朝则为宰执高官，在外则为方牧大将。

寻常眼见这些势位富贵越发的显赫，羡慕之余也只是感慨他们投幸有术。

可王仁皎这个曾经的自己，每每听到此类的消息，只会越来越失衡，控制不住自己的绪，近年类似的抱怨感慨更是成了他常最主要的话题，越念叨则越失落。

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若时间能够重来一次该有多好！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哪怕他并不搏命表现，如今最起码也是在朝四品的通贵可期，何至于闲卧坊曲、寂寂无名！

“逝者并不可追，频念只是伤神！况且如今我父子也并不算差，儿子虽然无能，或许博取不到一个门前列戟，但起码能保证我父余生衣食无忧！”

王守一却是比自家父亲看得开，甚至觉得自己比那些高官子弟还要过得更加恣意快活，出有迎有从、毕恭毕敬，也不必顾及什么门风规令，想做什么就去做。

“唉，我不是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