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花不了多少钱，主要是电视台播放广告的费用比较多，今年又比去年提升了不少，黄金时段，已经将近百万。

既然拍了，那就播吧，不过也不用非得抢好时段，一般的就成，这个比较便宜。

正好趁热打铁，再宣传一波，夹皮沟制药也就稳了。

这些纷纷扰扰的，并没有太影响刘青山，他顶多就是最后拿个主意。

那天早上，在送走了威尔逊和汤姆之后，刘青山就领着两个妹妹，跟着母亲出发，去母亲原来居住的弄堂寻访。

地点也在徐家汇，所以也没坐车，一家四就慢慢溜达，主要是林芝，一边走一边寻找从前的回忆和影子。

这时的沪江，住房实在太紧张，因而弄堂也显得格外拥挤和狭窄。

昨天去外滩，刘青山甚至还看到了非常神奇的一景：墙。

其实就是一段江堤，几里地长，到了傍晚，墙边全是侣，足有数千对儿乃至上万对儿。

彼此之间，就隔着几厘米的空隙。

也不知道说悄悄话的时候，两边的能不能听到？

造成这种奇景的原因，就是当时住房紧张，家里就十几平米的地方，好几双眼睛盯着，哪有你们谈恋的空间？

到了傍晚，公园也都关了，也不能总轧马路数电线杆子吧。

正好江堤这边环境和风景还算不错，往墙上一靠，一边欣赏江景，一边谈恋，还挺漫的。

只是后来，这段江堤被改建，墙也就不复存在。

所以为了留点纪念，刘青山还悄悄拍了几张照片，都是远景，看上去确实壮观。

……

走在弄堂里面，还有一怪味，叫老四老五直皱小鼻子。

很快，刘青山就发现了一处小便池，这大夏天的，难怪味道这么冲。

而且不仅如此，各家各户门外，还都摆着大木桶，晚上起夜，全都往这里边排泄，早晨起来再倒进公厕里面，你说能有好味儿才怪呢。

抬望望，上面的电线就跟蜘蛛网似的，还有各家晾晒的衣服，随风招展，就跟当年的万国旗似的。

今天恰好是星期天，弄堂可以看到扎堆的孩子在玩，大热天的，小男孩还光着小膀子，滚着铁环从眼前经过。

小姑娘也有跳皮筋跳格子的，看到刘青山他们一行，都仰着小脑瓜看。

刘青山还听到她们小声议论：“她们肯定是港岛那边的，真洋气。”

“会不会是回来寻亲的，要是我家有这样的亲戚就好啦！”

这些年，不像前几年了，以前要是家里有海外关系，那就等着挨批斗吧。

现在要是有海外亲戚，回来一趟，那家里就抖起来了。

林芝也听到了小娃子们的议论，就停下来，俯身用当地话，慢声细语地说道：

“我们不是港岛，我以前也住在这里，这次是回来探亲的。”

刘青山看到，母亲的眼角，已经微微有些湿润。

或许是从这几个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吧，没准就在这个地方，几十年前，母亲也和小伙伴一起跳皮筋……

在一棵大树旁，林芝停下脚步，她轻轻用手抚摸着斑驳的树，眼泪终于簌簌落下。

刘青山抬望望，前面是一个悠长的里弄，透着几分古朴，古旧的墙壁上，还写着残的几个大字“康乐里”，字体还都是繁体的呢。

就是这里了吗？

刘青山一手一个，拉着老四和老五，不叫她们去打扰母亲的追忆。

林芝掏出手绢，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然后脸上绽放出微笑。

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迈开步子，向着康乐里里面走去。

刘青山一见，连忙跟上。

可能因为是休息的缘故，弄堂里面格外拥挤，摆了一大溜洗衣机，全都在那轰隆隆的洗衣服呢。

毕竟是大都市，别的地方，还真看不到这么多的洗衣机。

看到刘青山一行，那些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和婶子大娘，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当然，其中也有少数的小男，沪江男，还是非常顾家的。

这个顾家，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就是比较怕老婆。

而林芝的脚步，则越走越快，穿过一台台的洗衣机，然后，她的脚步猛然停住，身躯也突然一颤。

迎面，正有一辆老旧的木车，吱吱呀呀地摇过来。

木车应该是自制的，下面四个简易的小子，上面有个车斗。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坐在车斗里，两手摇着车把，带动链条，嘎吱吱地行进。

老上身穿着个旧的白背心，下身是个用裤子修改的大裤衩子，露出的双腿瘪。

他的脸上满是皱纹，仿佛岁月的刻刀，刻下了一道道年。

双目茫然，缺少生气，双手机械地摇着，仿佛在摇动岁月的车，缓缓驶向生命尽。

林芝终于忍不住，紧跑几步，冲到小木车前面，伏下身子，和车里的老齐平。

她眼泪滚滚而下，嘴唇一阵翕动，好半晌，这才出声：

“阿爸，我是囡囡，囡囡回来看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