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仑吐了浊气，不像抱怨，但有那么丝无奈。“老大是铁了心不让我再上战场了么？”

“你不是只想拿退休金么？”高德故作诧异，“不仅是你，老古孙婆婆、小胖驼子他们，总之驯象所的伙计们，我都希望照顾到你们，不让你们接触到很危险的事。”

“当然想拿退休金啊，”王昆仑端起茶杯，将叹息跟茶水的雾气混在一起。“可昨夜跟那个大家伙战斗的时候，又觉得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哪怕那个时候死了，也觉得这辈子值了。”

高德沉默，昨夜候补提灯死了不少，不仅有刚刚摆脱了铁锈病宿命的铁锈，还有从魔泥沼里挣脱出来不久的亲兵，他们在战死前的想法，应该跟王昆仑一样吧。

“为什么会那么想，为什么那时候觉得命不那么重要了？”

高德想更的了解王昆仑的想法：“只是单纯跟强大的敌战斗吗？在驯象所的时候其实也会遇到类似的况吧？”

“当然不是……”

王昆仑的脸都沉到了水雾中，“那家伙，我是说那个调和者变成那么大的一怪物，跟魔王似的，那时候就觉得是在揍混沌，揍那个让我不敢有什么梦想的存在。老大你很特别，恐怕很难理解我们这些对混沌的痛恨。那玩意让我们活得只剩一条命，就只能抱着这条命战战兢兢的过子。打那个家伙的时候，真觉得那家伙就是混沌的化身。哪怕只能扇他一耳光，都觉得痛快得死了也值。”

抬起，络腮胡又笑道：“当时只是上了，等冷静下来，还是觉得活着真好。所以……既能打败那样的家伙，又能好好活着，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还真是个标准的成年啊。

“那好吧，”高德觉得也是时候了，“今晚你先别进血怒原野，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见王昆仑愕然，他淡淡笑道：“既然什么都要，到时候可别怪我把你当苦力压榨。”

“方便吗？”王昆仑反而有些畏缩了，“吕九眉那边……”

高德起身走到窗户边，自窗户俯瞰，山腰处的军营一片喧嚣，胡大山正在整顿队列，似乎是吕九眉又要从中营挑兵。中营现在不仅负责提督岛防务，还兼着亲兵营的职责，同时还是新兵训练营，这正是胡大山的长处。

“老王啊，”高德决定说得开点，“你放心，我做的事跟刚到驯象所那会没什么区别，目标也没有改变过。只是涉及到的层面有点复杂，所以你们都只接触到了某些层面，说不上谁比谁知道得多，谁比谁更受信任。”

“我……卑职明白。”王昆仑安心了。

有王昆仑忙乎，坠星海的内务就不必高德花过多力，而昨夜之战跟林飘萍达成了默契，也应该暂时不会有需要他筹划的大行动了。

孔志仰管着的那批矿工，可以开始收割，呃，选拔了。从岛上挖了三座跳帮传送器托盘之后，再也没挖出完整的设备，全是碎零件，把黑鲨号十六部传送器全挖出来的奢望落空。让两三千已有魔潜质的矿工继续挖土，着实费。

还有铁锈的事，既然与林飘萍有了默契，不指望把所有铁锈拉过来，拉一些应该还是可以的。前阵子做的布置，现在也该见到成效了。

总之包括紫绡那边的事，高德现在的力基本都花在了培养才上，是最宝贵的嘛。

就在高德寻思着是联络潜伏到下港的特派员，还是去紫绡那边看看进度时，电话忽然响了。

“是下港的港务管理处打来的！”

接线员……也就是高苗在电话里提醒，让高德讶然，林飘萍直接找上门了？

等高苗把通讯转接过来，低沉声冲出话筒，似乎在敲击他的耳膜，果然是林飘萍。

“提督大，昨夜我是不是误会了你的意思？”

听不出林飘萍的绪，不过高德下意识就觉得不妙。“大的意思应该是不介下港，对吧？可为什么你的正在下港活动呢？”

该死，果然被她察觉了。

“如果你说的是修造厂那边的动静，那是昨夜之前就在做的事。”高德让语气保持镇定。“铁锈的事并不在默契之内。”

“我倒是无所谓，”林飘萍低笑，“可我上面的大不会计较这些细节，他只看到提督大的在忙活，跟小老鼠一样。”

“那就再谈谈，”高德沉声说，“你们可以开个价码，放弃铁锈的价码，让我的部下带着铁锈离开下港的价码。”

“这个我可作不了主，大得跟我的大谈谈。”林飘萍提出了挑战：“必须是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