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吃喝，都得要先管好自己一家。

一旁的袭更是脸色煞白，全身都忍不住抖下来。

冯紫英的这番话恐怕是她们这些当丫鬟最为担心的，这都在府里边生活一辈子了，根本不知道如果没有了贾府后在外边会是怎么生活，当乞儿，还是换一家去当婢？别家还会像贾府这般安逸稳当么？主还会这样体贴仁义么？

冯大爷这番话在袭看来并非危言耸听。

老祖宗七八十了，终归是要走的，老爷太太也都是五十了，终归也是要老去的，而且如冯大爷所言，这荣国府长房是琏二爷，二房还要分为珠大爷和宝二爷两房和环三爷三房，便是将环三爷这庶出的刨开不算，算一算，这荣国府分家都要分成几份去了，到最后宝玉能落到多少？

这分开之后，宝二爷现在的这模样，能把这一家老少的生计支撑得起多久？

现在府里的形他们这些下多少也是隐约有些感觉的，每到年末这府里边儿便会有几夜里偷偷摸摸将屋里的一些老物古董等物件送出去，说是抵当应个急，但谁知道有几件回来了？

她也是在老太太屋里呆过的，便知道这老太太屋里有不少物事现在已经见不着了，甚至袭估计老祖宗其实内心也是明了的，只是不说罢了。

袭能看到想到的，宝玉一样也能猜测揣摩到一二，他只是不愿意去想太，觉得不该自己去这些心，但今冯紫英当面撕开这些遮掩在表面的一切，立即就让他感受到这血淋淋的疼痛和无比的狼狈。

“将心比己，换一个身份，如果我是林叔父或者其他有意和你们贾家联谊的家，这么一了解你贾家和贾宝玉的况，你觉得我会愿意把儿嫁你们贾家么？不读书，不做事，成看戏饮宴高乐，这种子宝玉你能过多久，二十岁，三十岁？或者你真的打算到了三四十岁熬不下去了就出家一了百了，那你又怎么对得起叔叔婶婶和妻儿老小？”

冯紫英声音在房中空气里跳动，贾宝玉面若死灰，身体也摇摇欲坠，全靠袭扶着才勉力支撑。

对方的话太过直白锐利，几乎是把贾宝玉内心某些幻想和自我麻醉带来的满足给彻底熄灭，一时间竟然让他生出自己如此废物，便是遁佛门恐怕都会被拒之门外，真还不如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你觉得姐姐妹妹们都对你疏远冷淡，姑且不说你的这份感受是真是假，但是若是我是林妹妹宝妹妹云妹妹她们都会看不上你，前几年你年龄小也罢了，这几年族学里你不好好读书，却成与蒋琪官和秦钟他们厮混，你那些勾当，真当姑娘们是瞎子聋子不知道么？只不过大家照拂你面子，不愿意戳穿罢了。”

“连薛文龙这般大家原来都觉得的混账都知道学好求上进做点儿事了，你贾宝玉被荣国府阖府上下给予厚望，却成了这般，你自己就没有反省过么？或者，你觉得这荣国府该给贾兰或者环哥儿来照管，你脆就缩在一角当个缩乌混吃等死一辈子？”

“冯大爷！”看见宝玉双目紧闭，发白的嘴唇哆嗦，牙关紧咬，全身如筛糠一般颤抖，袭忍不住哭了起来，“求您了，二爷他知错了，他会改！”

“他会改？！狼走千里吃，狗走千里吃屎，江山易改本难移，他会改？”冯紫英轻蔑地冷笑，“宝玉，你会改么？你能改得了？你有这个血和毅力？怕也只有袭你这等老实才会信吧。”

“宝玉，我这般话，我记得也和你说过二三次了，前两次兴许没有这般激烈，那会儿你年龄尚小，但也和现在环哥儿差不多吧，比兰哥儿大吧？你改了么？”冯紫英站起身来，“总说姐姐妹妹疏远你，我说这不是疏远，而是看不起你！或者你自己就把自己放在和蒋琪官这等戏子一个份儿上，觉得无所谓？那你凭什么要让这些姐姐妹妹和颜悦色的亲近你，待你好？凭什么还让她们的长辈看得起你，甚至愿意把自家儿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