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

因为这念她也有过。

但她是皇太，身份和见识使她看见这东西，下意识便想到了军事层面的作用。

飞羽这个伪牌，为何也有这种大局观？

飞羽又道：“牢狱审讯也可用上，谁硬挺着，就请他热气球一游。临了挂根绳子热气球下一放，比什么死亡威胁都真。还挺着不说，便一刀割了绳子，省力又净。”

铁慈忍不住笑一声。

这思路清奇，转眼就跳到刑讯供上了，说起杀，切菜一样漠然。

她心中涌起对牌真实身份的好奇。

这位能屈能伸，可盐可甜，身上不带那种寻常寒门或者豪门子弟会带有的格烙印，一时很难揣度出身。

像富贵窝里泡苦水，金顶座上困牢笼。与生俱来的尊贵，却受着风刀霜剑的相，才能生成这般外热内冷，既娇贵又吃得间苦的子。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颇为匆急，铁慈回，就见二师兄夹着一个奔了过来，身后隐隐传来喊杀声，铁慈变色，道：“糟。”

“好像他惹上追兵了。”

“他只要出门，必定惹事，必定会被追。”铁慈道，“穿得又总惊世骇俗，灯笼一样刺眼，不追他追谁，我们赶紧换一条路走，莫和他搅合在一起。”

飞羽表赞同，两脚跟一转就换了个方向，结果二师兄在他们身后大喊：“大夫我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抛下我走着瞧。”

两只能停下，等着二师兄，二师兄夹着，蹬蹬蹬风一般从两身边卷过去了。铁慈一看那方向就觉得大事不好，大喊：“二师兄，别去，那边是……”

但哪里来得及，二师兄转眼只剩下个小点，他这种万嫌，别的不行，内力和轻功算得上卓绝，毕竟不跑快一点跑久一点，早被打死了。

铁慈无奈，只得扶着飞羽跟过去，眼角一瞥身后，暗暗叫苦，这鬼打墙似的一阵风，竟然又把慕容端那一群给带到了附近！

身后慕容端的声音已经隐约可见，叫道：“弩箭队准备——”

前方二师兄冲了一段，戛然而止，片刻后传来他的大骂：“娘希匹，怎么是悬崖！”

铁慈叹一气。

青阳山小山多，她就是知道那个方向有悬崖，才喊他的。

她一边跑，一边开始摇盒子柄，飞羽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帮着一起摇。

细白的丝线从两眼前慢慢延伸，像无数云烟游移向高空。

片刻之后，两手上猛地一震，一片云朵遮在顶。

铁慈笑道：“飞羽儿，今儿和你漫一把。”说完拽着线撒开大长腿向前冲去。

前方就是悬崖，她以为飞羽会害怕，伸手去捂她眼睛。

飞羽却笑，一手搂住了她的腰。

铁慈心中一动。

此时已经冲到了二师兄身边，前方三步就是悬崖，铁慈一把抄住二师兄，跨开大步——

下一瞬身体悬空。

风声呼呼，景物连绵成一线，大地旋转成灰黄青翠一块调色板，重重地即将拍来。

二师兄大骂：“我讨厌所有古装剧都有跳崖戏份！”

浑身却忽然一震，随即冲势一缓，景物定格。

他们果然飘在了半空。

顶是一大片如云如雾的伞面，身后崖上传来慕容端气急败坏的传令声，有咻咻的箭声传来，伞面在不断轻震，飞羽有点担心地抬看，怕伞面了众要完，二师兄却一边将线栓在自己和身边的腰上，一边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不中的，中也会滑走。”

飞羽便乖乖哦了一声，笑道：“谢谢师兄解惑。”

二师兄掀开一边眼皮看她一眼，不吭气。

铁慈纳罕地看着。

不得了，老二今变儿了。

以往遇上这种况，他是必定要讽刺挖苦甚至趁机恐吓一般的，今却这般好心，老实给飞羽解惑？

再看一眼飞羽，笑颜如花，美如玉，凝视二师兄的眼波脉脉横横，寻常真是消受不得。

懂了。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铁慈忽然有些郁闷。

自己也是美，从小和他们也算一起长大，如何就从未对自己另眼相看？

她却不知道，有时候太熟反而便成了兄弟，她又是相貌气质尊贵的那一挂，男子们并不太容易对她一眼便有占有之心。

倒是飞羽，那般眉梢眼角，风无限，世所难得。

此刻晨曦将起，山谷中景色朦胧水润如水墨画，巨伞如云悠悠顺崖壁而下，清风穿越脚底，群鸟舞于身侧，而衣袂迭，幽香暗生。

美而有意境的经历。

如果仅仅是和飞羽在一起就好了。

铁慈看一眼二师兄，浑身僵直，双目紧闭，脸上肌抽动，活像一具僵尸。

飞羽正诧异地问他：“师兄如何这般紧张？”

二师兄眼皮一阵急速翕动，“废话，有恐高症的，紧张是不可抗拒的生理反应。”

虽然飞羽不大懂他的话，但也能基本猜出意思，她眯了眯眼，道：“那倒也未必。恐惧这东西，你越怕它它越嚣张。你硬去挑战它，它也就散了。”

“你说什么胡话，恐高症如何能控制……”二师兄还没说完，就被飞羽再次温温柔柔地打断，“师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忍见您被这所谓区区恐惧所制，万一以后因为这个失了逃生之机就不好了……”

她一边娓娓说着，一边伸手将二师兄往下一推。

二师兄一声惨叫，急速下坠。

整个山谷都回着他啊啊啊啊的叫声。

铁慈大惊，不知飞羽什么时候已经割断了二师兄系腰的线，赶紧伸手倾身要救，被飞羽一把拉住，手上霍霍一甩，已经甩出一条树藤，缠上了二师兄的腰。

惨叫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传来二师兄的大骂：“你个小娘皮，你恩将仇报！快拉我上去！”

飞羽低下看，笑吟吟地道：“师兄，我不骗你，我真见过有这样治好恐高症的。”

铁慈听得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她和飞羽初见，她从高塔上一跃而下，落自己的怀中。

“我不管治好不治好！快拉我上去！”

飞羽脆生生应一声，双手替拉，眼看快要拉上来，二师兄道：“十八！尽傻看着，也不上来帮个手！”

飞羽眼神一，手一松，唰一下二师兄又下去了。

“……”

因为某个发现而反应稍慢的铁慈援救不及，忍不住噗地一笑。

讲真，过往这么多年，除了在师父面前，还没见过二师兄被整得这么狼狈过。

她转看看身边，二师兄掳来的那个医狂弟子，原来是容溥啊。

二师兄可真缺德，请来帮忙解毒，也不礼遇一点，竟然把容溥打昏了一路拎过来，如果不是她们认识，铁慈真怕等会解毒，容溥会脆下毒算了。

大伞在慢慢向山崖下飘，底下微微震动，二师兄吸取教训，自己闭着眼睛往上爬了。

铁慈有点惊异，她是知道二师兄的恐高症的，他连高一点的船都不敢坐，到了高处就浑身僵硬肌痉挛，可眼下被得，居然会爬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