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拂来一阵徐徐的暖风，也带来了一缕缕丹桂的清香。

几片红艳的丹桂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了沈千凰的衣袖上。

沈千凰抬手拂去了衣袖上的花瓣，接着道：“若是没有‘那件事’，及笄前后，我就会和所有京城的贵们一样，由娘给我挑一门亲事，然后风风光光地嫁过去，相夫教子，主持中馈。”

对于从前的她来说，这就是她的生，一切理所当然，她也根本不会去想别的可能。

然而，世事无常，已经坠落枝的花瓣是无法再回到枝的。

“现在，我不愿意。”沈千凰越说越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语气坚定如磐石。

沈千凰只说了寥寥几句，可沈千尘却有些明白了，眼睫微微扇动了两下。

说穿了，还是曾经附在沈千凰身上的“那个”造的孽。

她以沈千凰的身份做的那些事，尤其是她差点以媵妾的身份远嫁昊国，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糟践了沈千凰的名声，所以现在京城里那些门当户对的家都不会求娶沈千凰。

再加上还有楚令霄的那些事，别如今看沈千凰怕是有几分“有其父必有其”的味道。

就算看在沈千尘这个当朝皇后的面子上，有想要求娶皇后的胞姐，那些也不过是一些投机者，这种将就得来的婚事不是沈千凰所愿意的。

沈千凰思来想去，决心自梳，绝了别的念想。

而她，也有她想做的事。

沈千尘静静地注视着沈千凰。

她们是同一天生辰，所以沈千凰跟她一样马上就要及笄了。

沈千凰的外表看着比十三岁以前的楚千凰更温婉、更沉默了，但是，她的骨子里还是从前那个高贵矜持的侯府嫡长，她有属于她的傲气。

姐妹俩彼此静静地对视着，无须再多的言语，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她们是双胞胎，所以二妹妹可以明白她的。

沈千凰心里有一温暖的热流静静地流淌着，第一次刻地体会到了这点，又道：“我想开学。”

沈千尘：“……”

沈千凰的神坚定沉稳，吐字清晰地陈述着自己的想法：“这世道，子过得艰难，明明子也可以学着读书识字，可以学着治家理财，通晓律法。”

“《孝经》里也说：子亦有聪明贤哲之，习之无不利，而况于用心乎！”

“所以，我不需要成亲了。”

从前，这些念在沈千凰的心中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可是当昨天她在雅茗茶楼里听那些读书轻蔑地说着“子当守德”、“子无才便是德”云云的话，忽然间她就豁然开朗了，觉得下面这些举还不如她呢。

当时若非锦衣卫赶到，她已经开与那些举辩论一二了。

沈千凰的眼眸熠熠生辉，比那窗外的骄阳还要明亮。

一旦想通了这些，沈千凰就仿佛一下子打了那些世俗礼教对子的压制，觉得婚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昨天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在想该怎么跟母亲开，她知道，她要是提出“自梳”，无论是外祖母和母亲都不会答应的，所以，她选择过来找沈千尘，想得到沈千尘的一点支持。

沈千尘还在看着沈千凰，脸上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绪，平静无波。

沈千凰优雅地坐在那里，任由沈千尘打量，一双明亮的眼眸不躲不闪，无声地宣示着她的决心。

“喵！”

还是黑猫打了沉寂，在沈千凰腿上伸了个懒腰，轻快地跳了下去。

沈千尘笑了，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笑意从唇角蔓延至眼角眉梢，一直映到了眼底，眼波盈盈。

果然，真正的沈千凰和“那个”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才是沈千凰，是自己的长姐、母亲亲手养大的那个儿。

眼前的少理智、聪慧、豁达、坚强，哪怕是遇到了这种足以颠覆生的挫折，也没有压倒她。

“那个”冲动、卑劣、狭隘、软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连她家月影都不喜欢“那个”，而喜欢沈千凰！

这啊，皮囊下的“芯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的。

沈千尘蓦地抬手，轻轻地摸了摸沈千凰的，就像平里顾玦这般摸她的一样。

沈千凰：“……”

沈千凰不由愕然，总觉得哪里不对。明明她才是姐姐！

沈千尘安抚地又摸了两下沈千凰的，笑眯眯地说道：“不用自梳的。”

“……”沈千凰被沈千尘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也就一时顾不上被摸的事了。

沈千尘歪着，灿然一笑，樱唇在阳光的照耀下红润丰艳，脸庞比窗外那一簇簇红艳的丹桂还要娇艳，有种夺心魄的明丽风华。

她抓着沈千凰的一只手，正色道：“大姐姐，你放心，我会去帮你说服娘亲的，由你自己来决定要不要成亲，想嫁给谁。”

以沈千尘对沈芷的了解，她相信沈芷会同意的。

沈芷自己就曾经历过一段不好的婚事，被楚令霄那等蹉跎了她十五年的光，她更能理解子嫁不好的苦楚。

而且，沈芷也知道沈千凰所面临的困境，所以，她一定会同意的。

“……”沈千凰樱唇微张，惊愕于沈千尘的话。

沈千尘更为用力地抓住沈千凰的手，强调道：“但是，我不同意你自梳。”

“自梳本来就是世俗礼教加给子身上的枷锁，你不需要给自己戴上一个枷锁。”

“枷锁”这两个字犹如一击重锤般重重地敲击在沈千凰的心，她微微张大了眼。

她明白了！

在民间，“自梳”意味着终身不嫁，这本就是那些世俗礼教强加于子的。子到底要不要嫁，为什么要被这些死板的礼教来摆布？！

她既然想开学，想要冲这些礼教的束缚，想让其他子也能够读书识字、开阔视野，那么她就该预料到这条路不简单。

将来，她会遇到不少阻碍、各种私议，她想要把学开办起来，就要有足够的决心，不能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礼教所束缚。

“……”沈千凰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子。

沈千尘笑眯眯地在沈千凰的脸上抹了一把，继续提点道：“要不要成婚都是你的事，现在不愿意嫁，那你就不嫁，以后你想嫁就嫁，你自己决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