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竟然把黄痰随吐在地上。

专注本职工作的根本没听清公司老板在喊她。

大蒋又连着喊了两声，楚寒露仍没反应。

不得已，大蒋走到楚寒露面前。

努力低拖地的楚寒露挪动拖把后，见那块污渍总算消失了，她轻松地叹气。

可是，视线里一双裎亮的男士皮鞋，楚寒露慢吞吞抬起。

看见眼前的男士像看怪物般端详着自己，她连忙站起身，结道：“蒋，蒋老板，有何吩咐？”

听了楚寒露的话，大蒋愣怔一下，重复道：“那个谁，你到我办公室来，给客倒个茶。”

楚寒露忙不迭点点，举起双手，示意道：“我去洗洗手，再过来。”

没等大蒋答应，楚寒露提着拖把和水桶朝卫生间走去。

可能是水桶太重，她的右肩微微侧着，双肩一高一低吃力地朝卫生间走着。

返回办公室的大蒋脑子里想着，没啥文化的清洁工一般都是回应，“有啥事”或“嘛事”。

可这个掉在堆里，再普通不过的清洁工怎么会说“有何吩咐”，听上去有点文化的样子。

他迷惑不解的走进办公室，看着汪浩瀚满眼的期待。

大蒋解释，“她洗洗手就来。”

“哎，这工哪里不对劲，说不出来，我刚才连着喊她五六遍，她只顾着拖地，竟然没听到，拖个地至于这么全神贯注嘛？”大蒋嘴里唠叨着。

他没注意，汪浩瀚用手捋平银灰色的上衣，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

“笃笃笃”，随着一阵怯怯的敲门声，楚寒露没等大蒋喊请进，她低着走了进来。

总经理办公室清洁工作也在她的范围之内。

她轻车熟路走到东北角的小柜前，看着养生壶里褐红色的浓茶。

楚寒露弯腰从小柜抽屉里取出两个一次纸杯。

她双手端着飘着茶香的水杯走到茶几旁，弯腰，小心翼翼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先生，请喝茶。”

楚寒露直起身来，就在抬的刹那间，汪浩瀚英俊的五官再次映她的眼帘。

汪浩瀚不冷不热地望着她，他双眼的眼角纹都那么清晰。

楚寒露心想，岁月不饶呀？！

连汪浩瀚都有眼角纹了，看来，岁月对任何都很公平的。

她客套而疏离地朝汪浩瀚点下，转身离去。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楚寒露机械地挪动着双脚朝卫生间走去。

二楼的走廊还没拖完，一楼的走廊一向是最脏的，够自己忙一阵子的。

汪浩瀚端着纸杯呷一浓郁的普洱茶，内心的狂澜只有他自己知道。

刚才，他跟楚寒露双目对视的那一秒，读出了她双眼的空、冷漠，和疏离。

“老汪，你真不会看上这个清洁工了吧？！”大蒋拉着转椅坐在他对面，一脸的好奇和八卦。

汪浩瀚放下茶杯，答非所问，“在你眼里，这个清洁工是个啥？”

大蒋回想着楚寒露应聘公司后的表现，“胆小怕事、忍气吞声，话不多、事儿也不多，活卖力、不惜力、老实的，一个标准的良家。”

汪浩瀚苦笑着说道：“知道不，很多年前，用现在的话来说，她是别家的孩子。”

“啥？！什么别家的孩子？”大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汪浩瀚摆摆手，落寞地说道。

汪浩瀚站起身来，提醒道：“大蒋，现在的政策开始治理炒房了，没听说，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我决定把我那几套押着的房子卖了。”

“哎哎，你安排下，我手上那两套住宅、一套别墅也卖了。”大蒋望着走到门的汪浩瀚提醒着。

汪浩瀚没接话茬，他的脑海里全是楚寒露现在的样子，一个土的掉渣的家庭、清洁工。

往的灵气和聪慧被岁月摧残的消失殆尽。

他烦躁地有点想骂娘。

他怎么有种看到林黛玉沿街乞讨的感觉？！

记忆中的神童楚寒露格单纯善良，犹如白纸般净。

少时期的她也曾清纯灵动，五官平庸，但那双眼明亮的颇有光彩，显得灵气。

汪浩瀚知道她不懂世俗，除了学习优秀，没有一技之长，甚至不会做家务。

他曾无意中听年龄相仿的发小楚国庆说，妹妹楚寒露的内衣内裤、鞋袜都是妈妈高雨和姐姐楚白露给她洗的。

在家的宠溺下，楚寒露只管心无旁骛地做好“别家的孩子”就行了。

12岁以全年级第一名成绩考高中，15岁参加高考，考上了宁城师范学院，18岁毕业分配到宁城中学任教。

汪浩瀚以为，楚寒露永远都保持着那份天真单纯、朴实无华，无忧无虑度过余生。

没成想，近30年不见，她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惨不忍睹！！！

汪浩瀚宁愿今来大蒋公司证实，这个清洁工只是酷似楚寒露，并非楚寒露。

至少自己心中的那点美好还存在心底处。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此刻，提着净水的楚寒露杵在走廊最东，眯着眼望着走廊西消失的高大身影。

她使劲甩甩，又全身心投到拖地这项伟大的事业上来了。

多年前，她曾以为自己是竹马的青梅。

可是，竹马是青梅的竹马，自己却不是竹马的青梅。